苏磐继续喝茶，恍若未闻，镇定得不行。
“何小姐，何小姐？您没事吧？”
何青青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她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都飘起一层薄红，低声支吾道：“不、不好意思，我看到这些就……咳。”
谢明息：……
有人异性恋，有人同性恋，有人纸性恋，有人物性恋，我懂，我懂。
谢明息强行绷住笑，端正道：“您应该很热爱古物吧，为什么不去凉山博物馆参观呢？那里还是收藏了很多珍稀文物的，还不收门票。最近好像还有什么换展活动，从省博借了文物过来展览。”
“凉山博物馆，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啊。”何青青轻轻放下茶盏，怕把这难得的珍品磕出个好歹，语气严肃，“但这是不一样的，放在博物馆里的展品再精美，也都是‘死去’的物件，只有在生活中被使用，他们才真正存在，才是活生生的历史。你看看这茶碗的釉面，颜色漂亮，包浆恰到好处，干净，温和，莹润，又不灰暗，明显是精心打理保存的。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精气神的集合，是人民艺术的最高体现……”
谢明息突然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苏磐似乎深以为然，又点了点头，开口道：“这套茶具确实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传了几百年，不过近些年用得少了，只是偶尔拿出来晾晒清理。”
谁祖上没阔过啊……谢明息想到几十年前国内环境最差的那段时候，表示相当理解。
“唉，真好。”何青青又相当珍惜地摸了一遍茶盏的釉面，“凉山博物馆藏就没有这种感觉，全都死气沉沉的，出来之后感觉特别心累，还有点阴森。我出来之后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快累趴下了，哎，不过别说，我进来之后，特别是进灵官殿后就感觉好多了！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庙里是装了中央空调吗？”
“啊？”谢明息与苏磐对视一眼，就紫霄观这点地方，根本没地方装这些设备，谢明息自己取暖都得靠一身正气，哪里有中央空调啊？
君不见头顶只有被你那只手里貍花搞得乱七八糟的瓦片！
谢明息想了下，打算用一些话术敷衍过去：“可能我们这里地理位置比较好，建筑又保温，所以你觉得暖和吧。我以前在凉山博物馆待过一段时间，一是文物保存都有特定环境，设备开着，你可能就觉得不舒服，二是灯光设备之类的都有些老旧了，还没什么人，你心里觉得不适应。哎，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还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何青青面色有些赫然，微微点头：“嗯，起得有些晚就没吃，想着和中饭一起吃了，没想到才这么这么一会就不行了，谢谢你啊。”
谢明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身体还是要重视的，我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还要留在庙里吗？庙里不开火，留着就只能和我一起吃快餐了。”
小貍“喵”了一声，又黏到何青青身边，何青青不由就多摸了两下，微笑道：“我在这里待得很舒服很放松，小貍也很可爱，想必道长是不会介意我多留一会儿的？”
谢明息囧囧地盯了“恃宠而骄”的貍花一会儿，无奈道：“好吧，我出去买午餐，何小姐您自便，那边的经书都是用于结缘善信的，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自己翻着看看。”
好歹也是个道观，还是没有信众的道观，即使何青青不是本地人，谢明息也是不介意借机发展一下的。
……
前脚出了紫霄观，谢明息后脚就摸出手机给苏磐发消息，有些话不能在何青青面前说，他才要找个机会溜出来。
谢明息：师兄，凉山博物馆是不是有问题啊？我看何青青不完全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也不太可能是被冻的，不过我没看出什么阴气
过了一会苏磐才回信息：被吸了精气，不过不严重，做得不是很过分
谢明息：……
被吸了精气……好像什么聊斋式三流小说的剧情展开，听上去都不太玄学。
不过这也侧面真正印证了一些事：凉山博物馆真的有什么东西藏着，还真不是自己感应出错！
如果是这样，天天都在博物馆里的馆长岂不是很危险，还有那么多只是普通人的工作人员……
谢明息心跳漏跳了一拍，回道：好，我吃完饭之后去看看
想了想，又补充道：陈馆长对我挺好的，我去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就顺便清理了
这次苏磐许久都没回音，谢明息都提着三份盒饭打算回紫霄观了，才看到界面顶部弹出来个弹窗，言简意赅：小心。
……
午后。
这个点，博物馆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午休了，现在也不是什么节假日，谢明息进了展厅，面前近乎一片空空荡荡，只有文物们寥落地摆在展柜中，清冷的灯光高低交错。谢明息第一次这么感谢凉山博物馆游客寥寥的情况，游客少，出意外的可能就小，自己的“鬼祟”行为被发现的可能被发现也小。
不选晚上，是担心晚上门锁了不好进去，他总不能翻墙翻窗，行踪被发现的话那他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自己是学生，又不是正经的拿证道士，更不是什么大盗！
谢明息咳嗽了一声，仗着自己在凉山博物馆实习过，一脸坦然地穿过展厅，走上大理石台阶，前往二楼——一楼在他的感应中并没有异常，二楼倒是有些不对劲，他之前也是在二楼遇到事的。
他心里的沉重又深了一分，许多工作人员的办公、休息场所都在二楼，馆长的当然也在二楼。
哒、哒。
他压低了脚步声，即使这样，在空荡的博物馆里还是显得十分清晰。刻意调低了温度的空调吹来一道道不算暖和的暖风，谢明息恍惚看见，贴着墙根之处，有一抹淡灰色的影子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