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顺着本能渴求血食,溅上去的血不过片刻,竟然就少了一圈!甚至有虫子扭动着往羔羊的刀口上爬,别看这些虫子只有一丁点大,爬得居然很快!蠕动的模样简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片刻功夫,虫子就个个长大了一圈,而还有更多的细小虫子从死者嘴里爬出,吓得一些人连声惊叫。
“这、这是什么东西!呕——阿爸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木呷毕摩,您可一定要为我阿爸主持公道啊!”这是死者的女儿,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死人嘴里大口大口冒出虫子的惊悚画面,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有人想得更多,问道:“木呷毕摩,这些东西如果您今天没发现,会一直在拉哈身体里吗?”
这时已经有人取来了黄豆粉和石灰,老毕摩先撒了一把黄豆粉在死者鼻下,不让虫子再接触羔羊与羊血,见虫子纷纷钻出,于是又是一把石灰撒出,顺便也撒了一些在金翅蝴蝶身上。
黄豆粉很香,而石灰一沾虫子,居然冒出一股腥臭味,一只两只三只……翻了白肚皮,这才算是真死透了,慢慢变成了一大团焦炭。而已经羽化成蝶的金蚕也最后挣扎着抖了两下,同样变成了焦黑的虫尸。
老毕摩松了口气,拿起青树枝挑了下那坨“焦炭”,看了好一会才说:“好了,都死干净了。不知道是谁在拉哈身上放的鬼咒,太恶毒了。你刚才问如果没发现会怎么样,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东西火烧不死,一定要有人把这个‘鬼’抓出来,破了咒才可以。要是没人发现,那些虫子就会在拉哈身体里孵化,最后传播到寨子里的每个人身上。然后就是和拉哈一模一样的死法,连祖灵都要被惊扰到永不安宁。”
这无疑惊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个“鬼”,也就是金蚕蛊,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没人能说清。
“木呷毕摩,您一定要为我的阿爸申冤啊!不知道是谁心肠这么恶毒,害死了我阿爸,还要害死全寨人!”
“木呷毕摩,不是我做的!我哪里会放鬼放咒,这些都是毕摩才学的呀!”
“木呷毕摩……”
一片混乱,仿佛进了菜市场。
老毕摩继续编青树枝,“这些东西火烧不坏,不是我们彜家的东西,一时半会也抓不出来,还是先拉哈入土为安,埋葬了吧。鬼被斩就没事了,你们先走开。你们,对,就是你们,留下来。”
他指的就是谢明息和刘黎。
寨子里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外来的年轻人是谁,但他们好像是老毕摩的客人,刚刚又帮忙一起收服‘恶鬼’,明显对他们信任了不少,也都听毕摩的话,离开了。
*
等人都走光了,庭院里只剩三人一尸,还有满地的“焦炭”虫尸,老毕摩很认真地说:“多谢你们了,不然整个寨子都要遭殃。之后有什么想问的,除了毕摩的秘术,你们想知道都可以来问我。”
谢明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我们也没干什么,驱鬼不都是您在做吗。”虽然他是怎么驱“鬼”的,自己一点也没看明白……差别太大了!
老毕摩笑了笑,脸上的沟壑更深了:“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眼睛也不好了。金蚕蛊是苗家最凶的东西,只靠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连金蚕上的丝也看不清。”
他的笑容慢慢又消失了:“不知道拉哈是怎么招惹上金蚕的……这东西可少见啊,还是这么一整窝有人操控、要人命的金蚕。”
谢明息蹲在地上,看着那具神情已经变得安然的尸体,随口问道:“会不会是不小心结了仇?就是这个仇有点大发了……下手太狠。”
老毕摩摇头:“彜家有彜家的规矩,苗家有苗家的准则,就像你的老师,也一定教过你道理。拉哈是个普通人,就算冒犯了苗家蛊女也该用对普通人的方法,是不能随便对人下蛊的,而且这不是对拉哈一个人,而是对整个寨子。”
“如果她想要斗法,应该冲着我一个人来,这样的手法太下作,太卑鄙。”
“是黑苗吧?如果无冤无仇而肆意妄为,那只可能是黑苗。”
“虽然滇云确实苗彜混杂,但至少在宁州应该是没有的,有也是白苗。这样莫名出现的一个蛊女,真叫人如芒在背。”
谢明息扔了青树枝,说:“这样,我有办法追踪,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哎这话说不得,只要是我也很好奇。而且吧,几乎无怨无仇却要害人性命,还一害就是一群,你觉不觉得这剧本有点熟悉?刘黎,我的那点事估计圈子里都传遍了,你应该知道吧?”
他这么一说,刘黎也琢磨出点儿这意思,于是同样点头:“我自己是个什么学术垃圾我也知道,跟这一趟出来,这样还能帮着朱导做点事,我也一起。”
过于坦诚了朋友!
谢明息嘴角勾起一个笑,“木呷毕摩,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