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庆标被看麻了,不闹了,加上可能还是怕被顺手超度,安静如鸡,到快天黑的时候已经是满脸要升天的“慈祥”表情。
内坛外场灯点起来了,星星点点烛火汇聚成塔,在逐渐黑沉的夜中摇曳。
这种肃穆的氛围中,坛场内外终于寂然无声,只闻得经声阵阵,响彻高空,花香与烛火之味缠在一起,极为氤氲。
冷下来了……
谢明息后悔没再多穿几件衣服。罗天大醮规模宏大,还要普度四方,上面那些尊神有没有被请下来不好说,但肯定有
阴邪是不阴邪,甚至非常神圣,可冷是真的冷啊……
谢明息低垂着眼感受从身边擦过的阵阵寒风,不敢擡头,却有点想打喷嚏,又怕扰了坛场,自己成众矢之的。
“怎么了?”苏磐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悄声问道,“被上面惊扰到了?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
师兄的手依旧是温凉的……在夏天有些凉,但冬天里却是不多不少正正好的暖意。
“没事……好安静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安。啊——”谢明息一把捂住鼻子和嘴,被冷风一吹,眼泪都要下来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想打喷嚏的感觉,谢明息揉了揉鼻子说:“有点头疼,可能是冷风吹久了要感冒的先兆,晚上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朱教授皱着眉问道:“现在感冒了?那可有点麻烦啊,我这里正好有多的衣服。不是我说,小谢你这一身道袍确实有些薄了。”
苏磐不由分说捉住谢明息手腕,两根手指一搭,却摇头说道:“脉象没有任何问题,不是生病。”
“那是什么毛病……等等,有电话。”因为在会场,谢明息就只开了振动模式,刚才好一会都没发现有电话进来了。
屏幕上有好几通记录,是韩鹤打过来的,谢明息赶紧接了电话,就算没开免提也能清楚听见韩鹤的声音:“谢道友?你总算接电话了!苏道友在你身边吗?有挑事的上门了闹着要找穆澄惟!”
谢明息狂按音量缩小键,压低了声音问道:“谁?谁要找大师兄?师兄现在在我身边,你慢慢说那边什么情——”
“他说他叫艾伦!”
韩鹤只来得及再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韩鹤?韩鹤!”谢明息再拨回去,没人接了,怎么也打不通。
谢明息脑子里一阵乱糟糟的,艾伦不是回英格兰了吗,怎么又跑到凉山去了,还在凉山找穆师兄,穆师兄不也在英格兰吗!凉山哪有他人影!
紧接着穆澄惟的国际电话也打过来了:“小师弟?你在不在凉山,我刚从朋友那边得到消息,安布罗修斯买了去凉山的机票,他一定是奔着紫霄观来的!我也买了回凉山的机票,会尽快赶回来……”
“艾伦已经,到凉山了……我和师兄现在在九霄万福宫,等下马上回去!”
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艾伦就是专门等着没人在庙里,特意选了这个时候来的!
朱教授眼皮一跳:“小谢,什么情况,你现在要回去,出什么事了?”
“师兄!”
苏磐已经给谢明息拢好衣服,有些冷淡地向因为电话声看过来的道长们道了声抱歉:“庙里突发事故,现在就得赶回去,嗯……实在对不住,等处理完了我们再回来。嘘,我们会尽快离开,在坛场就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了。”
*
两人拿了行李匆匆下山,还好从金坛回凉山的高铁还没停止运行,出了高铁站就打车回紫霄观,简直是千里狂奔。
韩鹤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谢明息一看时间,将近午夜。
他的心越跳越快。
紫薇街上灯火暗淡,沿街商铺早就关门熄灯,就如自己遇到师兄的那天晚上,只有一盏挂在紫霄观门前的小灯在亮。
但今天晚上紫霄观没关门,一个披着道袍的人影站在半开的朱红门扉前,半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似乎在静静等着什么。
除了韩鹤之外空无一人,也不见艾伦的踪影。
“韩鹤?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不接电话!艾伦呢?”
万向轮在黑暗中发出一连串轱辘声,谢明息拖着行李箱就往门口跑。韩鹤站在小灯的光芒照不到的阴影中,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并不说话,无端透露出几分诡异。
“韩鹤?你怎么不开灯,好黑啊。”谢明息皱眉,手机手电筒那点光远不够照亮黑暗,他跑到门边上,摸索着寻找开关。
“明明,不要过去——”
“喵——”
“明息,别动!韩鹤有问题!”
木木的尖叫声与小貍的猫叫声混合在一起,只剩下凄厉二字,却穿不破紫霄观门前浓重的黑雾。
谢明息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