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赖着不想走,却也被暴鸢赶了出来(“宠物本来就不能进医院!”)。两个由于各自原因而无精打采的人乘坐电梯回到医院大堂,走出医院之前,白狐表示要去解决一些人、狗皆有的急迫问题。
“那先问一下厕所在哪吧?”慎元指指咨询台,建议。
“不用了,孤长个鼻子又不是为了显帅。”这么说着,白狐目标明确地走进了某条走廊,留下慎元在原地尴尬地笑。
——还真是好用啊,白狐先生的鼻子……估计有时候也很辛苦吧?
他慢悠悠地转身,打算去等候区坐着等,眼角却无意瞥见了一道显眼的人影。
那家伙还在啊?他有点惊讶地想。
慎元留意到的是一个蹲在墙边玩手机的青年。到医院来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灰头土脸,那名青年却是个例外。他戴着毛线帽,身穿牛仔裤和色彩艳丽的短外套,低着头用两只手同时操作手机,手速快得惊人。慎元刚到医院的时候曾在咨询台查询方谢谢的病房号,那时青年就在他旁边转来转去,因而引起了他的注意,没想到现在又见着了。
——那家伙干嘛专门跑来医院玩手机啊……算了,和我没关系。
像在挑衅慎元的想法一般,青年忽然擡起头,和他对住了视线。
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青年竟朝他露齿一笑,随即利落地站起身,径直走向他。不等他回神,就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了。
“恕我冒昧,你认识312号房的病人吧?”青年开门见山地问。
312就是方谢谢住的那间病房。慎元疑惑地打量着对方,琢磨这家伙是不是听到了他和咨询台的对话,嘴里应道:“没错……你有什么事吗?”
听他作出肯定的回答,青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继而自信地推测:“你在上面停留了这么久,说明病人已经清醒了吧?”
“是……不,等等……”慎元彻底糊涂了。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青年没给他考虑的时间,而是微微弯下腰,压低嗓门,用飞鸟扑翼般既快又轻的声音说:“从十四楼的高度摔下来,不仅毫发无伤,还在短短三小时内恢复了神智,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那幢写字楼的十四层是最近正在走下坡路的锋点出版社,你的朋友深更半夜怎么会去那里?他是怎么摔下来的?有目击者宣称,你朋友坠地的一瞬,被从脚底喷出的火焰托住了,这会不会就是他现在还活着的原因?普通人做得到这种事吗?你的朋友……该不会就是阿童木吧?”
慎元张张嘴,错愕地说:“不,我刚才见他的时候,他脚底并没有火箭筒。”
青年压低声音笑了。随即,他直起腰,笑容稍敛。“说正经的,我对你朋友身上的一系列谜团很好奇。不知你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和我聊聊他的事?保证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他话说到这份上,慎元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了……莫非这家伙是个记者?一点都不像!
“不行。”他很少斩钉截铁地拒绝别人,可这件事不一样。“从概率上说,人就算从五十层摔下来也可能毫发无伤。这里没什么新闻,你回去吧。”
“新闻?我看上去像个记者吗?”青年感到新奇似的嗤笑起来。慎元脸红了,青年却忽然俯下身子,凑到他跟前,眼里映出了慎元的脸。
“为什么我不去问你那位白头发的同伴,而要和你搭话,你知道其中的理由吗?”
“……因为我看上去比较好对付?”
“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看着慎元愕然的表情,青年微微一笑,额发阴影下的眼珠反射着亮亮的光点。
“为好奇心所驱使,追逐着未知世界的冒险家——你的本质就是如此。一开始你想,‘只要能作为旁观者见证这一切,我就满足了’,但好奇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为了见识世界越藏越深的暗面,你只能以身犯险。在这条路上,我可是你的前辈哦。”
青年的话字字敲在慎元心头,他心中的疑惑与惊异越涨越高。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说完那些话,便把手伸进衣袋,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杂乱声音,也不知都装了些啥。一阵摸索后,他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硬纸,不由分说塞到慎元手里,然后直起腰挥挥手,开朗地说:“改变主意的话,欢迎给我电话,半夜也OK哦~”
慎元低头一看,那居然是张名片,中间煞有介事地写着姓名和头衔。
周露
自由撰稿人
这时,身后传来白狐的声音:“那是谁,你的朋友吗?”
有那么几秒,慎元差点把名片递给白狐。但最终,他还是攥紧了那张硬纸,含糊地应付了两句。
白狐疑惑未消,频频张望周露的背影,慎元见状,只好硬转话题:“白狐先生……这个,对了,怎么一直没见到星宿?”
“唔,天亮了,大叔应该在睡觉吧。”白狐迎风翕动几次鼻翼,慢慢垂下肩膀,不甘心地承认:“没办法,孤没有专门收集过大叔的气味信息,最近空气湿度又高,什么都闻不出来。”
慎元点点头,心中却掠过了一丝疑惑。
——这么说来,谢谢坠楼的事,星宿还不知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