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在天台撞上安室透的概率为0,宫纪发誓自己下一次肯定不做概率0的傻事。
她抱着怀里的酒,按上了天台的门。
皆河圭被关押在拘留所而不是警察厅下属的机构,皆河圭身边的警备被刻意放松,皆河圭的审讯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降谷零知道皆河圭会死,他审判了皆河圭的生命,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引出藏匿在警察系统中的老鼠。
警校时期的自己肯定想不到,七年后,他会将同等鲜活的生命分为两种,一种是受他保护的,一种是受他利用的。
他也预料到……会有无辜的、连真相都不知道的警察会因此受害。
降谷零的双手痛苦地握紧了栏杆。
景光……我成为了不择手段的人,我一人踏入歧路直到死去。
在内心深处,它惧怕天台。
铁锈在他的手心里生根发芽,他站在最高处,看向自己无法融入的人间。
卑劣手段不会因为光明理想变得崇高,降谷零不会将理想以卑劣再次践踏,他想——未来,请给我无人问津的死亡。
再待三分钟,就回到屋子里去。
降谷零转身靠在栏杆上,微微往后仰,眼底一点目光看到虚拢的天台铁门。
他推开那扇门,看到了景光的尸体。
宫纪推开那扇门,看到了安室透。
两罐啤酒在她怀里不安地碰撞着。
宫纪有些怔然:“安室……透?”
概率为0的事件出现了波动,宫纪没有喜悦,她甚至想逃离这里。
当他疲惫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时——
宫纪想要逃离这里。
悲伤的感受铺天盖地地翻涌上来,她怔怔地想——我打扰了他的独处。
他们目光相对,宫纪忍不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小纪?”安室透轻轻唤她。
那个凝缩在宫纪瞳孔里的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可以请我喝酒吗?”
宫纪和降谷零并肩,撑在天台栏杆上。
“要干杯吗?”
“我猜你不会想要和一个打扰了你独处的人干杯”
宫纪趴在栏杆上,眼睫垂下,手腕柔软地弯曲,坠着手心里的酒。
“对不起,刚刚我心情不太好。”
降谷零的睫毛煽动一下,他迅速整理了情绪,有条不紊地向宫纪表达歉意:
“很抱歉,那些情绪有冒犯到你吗?”
“应该道歉的是我”
为什么,你要对我道歉两次?
宫纪握着那罐啤酒的手动了一下,手指紧紧扣了下去。
又是这种来自被保护者的无力感。
她低着头:“抱歉,打扰了你独处的时间。”
在宫纪的惶然无措中,降谷零面容上温和的伪装慢慢隐去。
风从万里之外的大洋流卷而来,猎猎地掀起宫纪的衣摆,又拂过降谷零的头发。
“小纪。”
降谷零的口中吐出那几个字音。
他的声音不再温柔体贴,冰冷而坚定地,以上位者的口吻礼貌地命令她:
“可以跟我讲一讲你留学时的事情吗?”
面对降谷零的这种口吻,宫纪却放松下来。
她回想这自己留学时期的经历,发现自己除了川梨,没有什么好讲的。
于是此时,她艰难地把自己掰开,将自己会觉得无措的那一面袒露在降谷零面前。
“非要说的话……我花了非常多的时间去学习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这不是降谷零想听的内容,但转头看到宫纪的一瞬间,他决定耐心地听下去:“比如?”
宫纪有些为难:“比如大学期间,为了拿到全额奖学金,我必须得参加各式各样的学生活动,跟形形色色的人相处;为了跟教授打好关系,我做了不下五次教授助理。这很花时间,毕竟和知识、理论、猜想比起来,人类才是那个最大的谜团。”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个人呆在茧房里。”宫纪又补充。
“啊,听起来这些事情让你很为难。”降谷零重新看向远方。
“为了达到目的,人总是要做些为难的事情吧。”
宫纪撑着栏杆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往前倾身,她看到了降谷零的眼睛。
他的虹膜是美丽的灰蓝色,色调像伦敦春日七点半的天空,瞳孔深处是冷感的雾青色薄云。
宫纪试图回忆求学的时日,但只有一片阒然的寂静和一弧灰蓝色的天幕。
师长和朋友,灯火辉煌的舞会和流金似的香槟塔,都像是掉了漆的油画一般变得模斑驳。只有在一片阒然的寂静和一弧灰蓝色的天幕下孤身一人的她。这一幕取代了她求学期间所有与“他人”相关的景象,如此清晰,如此纤毫毕现。
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人,她被令人舒适的空旷、令人舒适的寂静包裹着,只有这样的时候她完全属于、并完全掌控自己。
平生只见一次的灰蓝色天幕,也在降谷零瞳孔里。
“后来我又想,我拥有烦恼的权利,也是一件好事。”
降谷零没有再回复,宫纪也不再看降谷零的眼睛。
她的目光转而向下方的如织人影和灯火河流,手腕微微一倾斜,让手中的啤酒罐与身边人的啤酒罐相碰。
瓶身碰撞,一声轻响消散在天台的风里。
“干杯”降谷零轻声说:
“为了你——烦恼的权利。”
宫纪坐栏杆的动作不现实,很危险,请把她当做安全教育的反面教材。
昨天忘记做核酸了,于是下午被拉出去补测,又重新梳理了大纲和逻辑,导致写文时有点晚。
大晚上的输入法还崩了,打不出中文了。
下次更新时间应该在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