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峙回得很快,“我的建议,这份合约有利有弊。对舞台明星梦有追求的那些人来说,不失为一块敲门砖。每个行业都有行业壁垒和霸王条款,有些东西在无法规避的前提下,只能尽力做到顶尖,然后去争取话语权。”
“如果是玩票性质,那就最好不要碰这东西。”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张家的小儿子。”
“他最近在芜水圈子火得很。就是因为去RY当了半年训练生,扛不住想解约跑路,但是又不甘心巨额违约金,找了很多律师出马,后来被唐律师揽了案子。”
“唐律师?”周潜问。
宋峙:“对,唐忆律师,沈诺白的母亲。”
……唐忆他丫的就是个疯子!
她费尽心思地要把别人的儿子从火坑里捞出去,结果一转头又要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进去。
周潜浑身散着戾气,他咬紧后槽牙暗骂了声。
这时,客厅传来细碎响声。周潜收了手机去看,是沈诺白醒了。
“你都听见了?”
沈诺白点点头。
他从梦魇里挣扎起来,下意识地就来找周潜,然后就听到了周潜和宋峙的对话。
周潜担忧地看着沈诺白。
“别担心。我想好了。”
“这合约,我签。”
沈诺白收拾好情绪,恢复往日的沉静。
唐忆是在企图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毁掉”他。
沈诺白虽明白,但他不甘愿。
既然唐忆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撑不住RY的训练,他和周潜的感情也熬不住,那么他会证明给唐忆看。
他会用他的方式去证明,唐忆自以为是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管是跳舞,还是周潜,他都不会放弃。
沈诺白脊背弓着,像每次在试卷的密封线里签名一样,在这份合约后签下他的名字。
他清楚地听见,笔尖在粗糙白纸上划下最后一笔短横,像是一把钝刃慢吞吞地割断他和唐忆之间所剩不多的羁绊。
沈诺白走的那天,是周潜亲自送的。
他带的行李不多,只一个双肩包就是全身的家当。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白尾。
——等我去找你。
那天,这是沈诺白和周潜对着天际同时许下的诺言。
一个月后,唐忆来锦川一高找到周潜。
周潜进咖啡店时,他还穿着校服,利落轮廓下多了些成熟。
期末考试成绩刚出,好消息是他的成绩刚好够到火箭班末尾,坏消息是沈诺白已经不再火箭班了。
说不定正是因为沈诺白的离开,才多出他这个名额。
周潜讽刺笑笑。
唐忆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瞥见他挂着笑,才皱眉开口,“我想我不用再自我介绍了。”
“虽然我答应沈诺白,他肯去RY,我就不插手你们的事情。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你和他之间没可能。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因为这个将来受歧视,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周潜半阖着眼,捏着勺匙搅拌咖啡。
没顺着唐忆的话讲,他扯出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阴翳而不怀好意,像是要掀翻一汪平静的湖面。
“唐律师,您真觉得赢了吗?”他叫她唐律师,似乎在提醒唐忆的残忍无情。
“沈叔叔的离开让您觉得这世上的感情和诺言通通靠不住,于是您换了一种极端开始对待沈诺白,企图用压迫控制的方式来满足您内心的空缺。”
“可是,您认为达到目的了吗?”
周潜支着头,他语气平和,和资料里桀骜冲动的少年形象大相径庭。
“你在质疑我?”唐忆不满地眯起眼睛,“你有什么资格?”
“你们周家对你宽容,但我作为沈诺白的母亲,不会放任不管。”
周潜轻呵了声,他在嘲讽唐忆到现在还看不清。
“不管您信不信,总有一天您会为您的错误买单。”
“您拿自己作为筹码,这次是成功了,可如果沈诺白做到了,下次您又该拿什么威胁他呢?”
周潜明明说得是问句,但他和唐忆都清楚——
没有什么了。
唐忆已经亲手斩断了她和沈诺白之间的最后一丝感情。
“失陪,我还要回去做卷子。”
周潜将钱压在咖啡杯下,头也没回地走出唐忆的视线。
唐忆下线倒计时。
不洗白唐忆。唐忆本身就是个有性格缺陷的人,沈之江的离开对唐忆来说是背叛,沈之江走了,沈诺白就成了她全部情绪的发泄口。
很遗憾,她真的不爱沈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