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覆甲,不配刀,一身文士长衫,头戴巾纶,手中拿着一柄不知什么质地的折扇,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却冲在最前头。
燕白鹿猛然间心头一跳,正欲提醒左右两侧防备那书生,就见一匹红棕骏马缓缓出现在对面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上。马背上的女子异域风情,手执马鞭,腰悬宝石弯刀,燕白鹿依稀看见,那抹烈焰红唇渐渐上扬。
正是呼延茸茸!
燕白鹿眼眸微缩,不知何时,那书生已不再马背上,没了踪影。
下一刻,当双方距离仍相差几丈,燕白鹿便听闻身边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而对面冲来的黑马栏子,振臂高呼,瞬时士气大涨。
燕白鹿忽觉背脊一凉,就听头顶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子嗓音:“听闻燕小将军武艺不凡,在下今日特来讨教。”
离的最近闻飞雁惊呼一声“将军”,几乎与另一侧沉默挥刀的王西桐同时朝那个燕白鹿身后,站在梨花儿马背上的书生横劈一刀。
但二人同时扑了个空,不仅书生没了人影,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两把北契马刀的燕白鹿迫不得已滚落下马背。
落马的燕白鹿一个就地打滚,一面腾挪身形,一面在混乱中寻找那书生的身影。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却搅的她心急如焚。方才仅是瞬息间,燕白鹿便明白,这个神出鬼没,在奔腾骑军中依旧可以来去自如的男子实力远在她之上,至少有长生境的修为。只练杀人技的燕白鹿即便捉对厮杀也没并非全无赢的把握,可眼下,她的身后还有一支几十人的骑军。
燕白鹿一咬牙,身形拔地而起,高高跃上半空。
闻飞雁因方才的顾此失彼,一时间自顾不及,几次都险些叫对方趁乱得手,但未等她调整姿势,坐下大马便被一股猛力撞的侧飞出去。这一撞,不仅她自己遭殃,连带着一条线上的几个袍泽也殃及池鱼。
落下半个马身的王西桐,眼疾手快,就要将飞出去的闻飞雁扯回来,一道凌冽寒气冲着她的手臂斩来。若非白鹿刀及时横在中间,王西桐这条手臂多半是留不住了。
而撞在白鹿刀上的,竟是一把毫不起眼的纸扇。
书生并未步步紧逼,反而微微一笑,满脸猫戏鼠的玩弄意味。
燕白鹿怒火中烧,反手挑刀,书生身形飘逸向后倒退,燕白鹿瞬时双手握刀,浑身气机催至顶峰,一跃而起,就是一刀劈下。
书生躲的游刃有余,后头那些黑马栏子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一条几丈长的刀气上血花朵朵绽放。
书生回头望了一眼,皱起眉头,啧啧两声道:“这可不行。”
话音刚落,只见书生一挥手中折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寒气当头劈向燕白鹿身后的骑阵,丝毫不输方才她那一刀。
燕白鹿身形一闪,拦在袍泽身前,横刀举过头顶。
书生眯眼微笑,折扇朝另一边,再度一挥,“我倒要看看,你能救得了几人?”
来不及换气的燕白鹿身形再闪,连砍在腰间的马刀都顾不得,白鹿刀始终高举头顶。
此时的王西桐闻飞雁,以及一众骑卒,皆是有心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将军被人戏谑,最终力竭而亡。
王西桐一勒马缰,举刀高喊:“救将军!”
所有白袍皆不顾眼前敌人,同时调转马头,朝那书生发起最后的冲锋。
战场之上,生死由命。
纵使今日所有人都埋骨于此,也不能叫人看低了北雍军魂!
厮杀声,叫喊声,哀嚎声,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个空灵嗓音如流入烈火的一丝清泉,不轻不重,甚至有些温柔。
轻轻拂过所有人的耳畔。
“好玩儿吗?”
唯独书生,瞬时浑身僵硬,如寒冰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