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东安王府三万私兵撤出青州的那一刻起,这三万骑军便可畅通无阻的进入北雍境内,却迟迟不见动静。不过眼下南北战事正酣,商歌朝廷也无暇顾及,况且荆州尚有四万地方驻守军,即便有何异动,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做为大军临时大帅的楚寒山正在帅帐内对着徐州幽州两幅地势图沉思,当初并未随两万先锋骑先一步入北支援的李西风便领着两个人前来求见。
两个女子,一个身着青衫,一个背负长枪。
李西风本想装作不认得那位大名鼎鼎的西北藩王,但之前与前来接应的陆沉之有过一面之缘,碍于情面只得将人领来了帅帐。
当瞧见楚先生朝那个青衫女子作揖时,这位东越俊彦脸色铁青,那眼神恨不得在那青衫背后戳出个窟窿来。
楚寒山头一句就问为何不见洛阳,李长安哦了一声,笑嘻嘻说王妃在家带孩子,不忍她跟着长途奔波。
李西风好歹也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当场就急眼了,怎么他家好端端的女帝陛下去北雍不过短短数月,就成了这个混账王爷的王妃了?还带孩子!?一想到白衣女子怀里抱着一个来路不明孩子的场景,李西风情不自禁手就摸上了刀柄。
楚寒山实在不忍心这个年轻人被当猴戏耍,板着脸冷声呵斥,让他滚出去。
年轻人悲愤交加,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帅帐。
三人坐下后,李长安收敛起了笑意,问道:“怎么只见一个李西风,你们东越双凤不是还有个姓赵的小子?”
楚寒山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王爷说的是赵玄潭?那小子性子比李西风更沉稳,故而我让他暂且留在东越。”
李长安眉峰一挑,“留在东越作甚,那十几万大军又不是三岁孩童,还需要人看着不成?”
楚寒山微微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爷就莫要在这跟楚某绕圈子了。”
二人对望沉默,片刻后,李长安轻叹道:“楚先生,局势不妙啊。”
楚寒山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是有些不妙,方才我看过了巨灵江周遭的地势图,姜凤吟果真是天生的帅才,挑选的地方不偏不倚,前有湾口,后有截江沟渠,如同一把大勺,哪怕陈玄策倾尽全力背水一战,姜凤吟也有十成的把握一口气吃掉这支王朝大军,到时候恐怕要重演当年开蜀之战的惨景。”
许是想起了当年的一幕,楚寒山不仅感叹:“滔滔江水,血浪滚滚,浮尸百万……“
李长安漠然道:“先生,我不关心姜凤吟能否打赢,眼下她分明有必胜的把握却一直跟陈玄策斡旋,她可不是在显摆,而是放长了线,等着更大的鱼上钩。但她想等的是那条龙鲤,还是东越水师这条大鲸,我可拿捏不准。”
楚寒山盯着她看了半晌,微眯起眼道:“李长安,你究竟要帮谁?”
李长安冷冷一笑:“原本我便没打算帮谁,只是兑现当年跟某个人的承诺罢了,姜松柏只想要保住皇权,我便偏不让她如愿,但是先生,我也不会去争,那个位置,谁坐谁倒霉。”
楚寒山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最后长叹一声:“也罢,明日我便让大军拔营,留在这里好似也没什么用处了。”
李长安微微摇头道:“兴许不久,还得让先生随我去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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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二年,入春时节。
王朝镇北大军大败于徐州,主帅鲁镇西当场战死。
副将鲁大临,在百名亲卫誓死护送下逃入豫州境内,身中数箭。
据说亲手割下属于春秋时代最后一颗头颅的,是一名容貌娇艳的江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