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堂下臣子如何坐的住?
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所幸,先帝在位时,亦敢当面直言不讳的张大人不负众望,缓缓开口道:“我朝五王,其中四王先后起兵谋逆,陛下如何信得过那位北雍王?”
年轻女帝嗓音温和,言辞却是不容置疑:“李长安倘若有不臣之心,何必等到如今?那年先帝出殡,白起大将军也未能拦下她,若说机会,她有的是。”
张怀慎沉吟片刻,平静道:“可她若是以北契为由不愿出兵,陛下又当如何?”
年轻女帝脸色骤变,忽然拍桌而起,勃然大怒道:“她不愿也得愿!身为一朝臣子,她李长安责无旁贷!张大人,朕命你亲自拟旨,即刻送往北雍王府!”
言罢,年轻女帝拂袖离去,留下一众呆若木鸡的文武大臣。
老首辅没有言语,在女帝之后默然离席,剩下官衔最大的中书大人,静坐片刻后,轻叹一声也起身离去。接着便是萧权,卢八象,程青衣几人一言不发,相继走出军机堂。众人见状,虽有诸多疑虑,但也只得各自散去。
出了兵部衙门,程青衣举目朝高红宫墙望去,犹豫片刻,她并未出宫,而是沿着那条通往宫内的小道走去。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便在一颗柳树下寻到了负气离去的姜岁寒,身边站着那个犹如影子一般的女子侍卫。
李长宁朝迎面而来的程青衣微微颔首示意,走到不远处屏息凝神。
不穿龙袍时,更像是邻家闺秀的姜岁寒把头埋在膝盖上,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程青衣走到跟前,微微俯身倾听。
“李长安这个大骗子,混蛋,王八蛋,活该被媳妇儿欺负,我诅咒你被欺负一辈子!”
程青衣愣了一下,直起腰装作没听见,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这话若是让某人听去,多半不觉着是咒骂,毕竟被那白衣女子欺负一辈子,本就是某人的夙愿啊。
过了半晌,感觉官袍下摆被人扯了扯,程青衣低头望去,姜岁寒红着眼眶仰头看着她,道:“青衣,我方才装的像不像那么回事?松柏极少在我面前发脾气,没露馅吧?”
程青衣破天荒面露难色,她缓缓蹲下身,轻声安慰道:“陛下若想哭,微臣就在这儿陪着陛下。”
姜岁寒愣了愣,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使劲眨了眨眼,把头又埋回膝盖,双手抱紧了自己。
程青衣仰头望向宫墙之后,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呢喃。
“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她怎么可以食言……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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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巨灵江畔。
南下途中经历一场刺杀过后,二十八骑只剩十八骑的枯剑士簇拥着一名年轻女子策马行至一处浅滩边。
半炷香后,对岸隐隐传来阵阵马蹄。
年轻女子擡头望去,神情淡漠。
视野中很快出现一行人马,为首一骑的女子宽袍大袖,风采无双,丝毫不减当年。
来者,武陵王,姜凤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