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只要你坚定立场,陛下发现又如何?”
乐意的眼神变幻几下,最终坐到他对面。
“事到如今,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傅立就喜欢她这种态度,脸上的褶子都舒展
开了。
“贤侄莫急,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选择我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乐意表情波动不大,端着茶杯喝茶。
傅立知道他脾气倔强,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他不需要乐意向他表忠心,反正只要他跟乐康泯的战线不被打破,乐意就必须得为他所用。
转眼到了苏云舒的头七,乐意去那座无主孤坟前坐了大半天,傅立知道后,跟其他心腹笑了大半天。
“这小侯爷还真是深情啊,对一个妓子这么上心。”
“要是我告诉他,她的心上人早已葬身兽口,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哈哈哈……”
一群人笑了起来,笑声充斥着嘲讽。
第二天下朝,裴照淡淡道:“在你之前,云舒从不相信任何人。”
这是这段时间,裴照除了公务,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乐意蓦然心里一痛,顿住脚步,而裴照已经大步离开了。
夏去秋来,苏云舒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午夜梦醒,乐意总是会觉得小猫还在怀里。
有了康泯推波助澜,再加上乐意对他的支持,傅立越发信任乐意,开始让她接触内部机密。
随着傅立队伍的壮大,宣商更加孤立无援,做什么决定都被掣肘,像个傀儡。
秋天过去,今年的冬季格外好冷,北方好几个城镇十月就开始下雪了。
暴雪肆虐,牛羊冻死,百姓受灾严重。
宣商本想派自己的人前去赈灾,傅立极力推荐乐意,乐意无奈接下这个任务。
傅立又塞了个人给乐意,美其名曰帮助乐意,实际上就是为了看着她。
乐意没有抗拒,第二日就奔赴灾区。
百姓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乐意立即进行救助,傅立的人却劝她别太实诚。
“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情况严重陛下还会增加款项,懂我意思吧?”
乐意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对他表示自己了解了。
最后赈灾的银子只有一部分用于百姓,其他的都落入了傅里手里。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全吞,而是拨了一部分出来,给乐意和他派来的这个人。
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他念着部下,而是拉他们一起下水。
就算到时候乐意把事情捅出去,也会被反咬一口。
从一开始逼乐意杀人开始,他就在一步步让乐意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临近年关,京城落了一场大学,乐意放了年假,她拿着酒菜去了乐意的苏云舒的墓地,还没说两句,就被人一棒子敲晕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废弃的木屋内,屋内燃着一盆炭,但窗户开着,冷空气直往人身上钻。
乐意想自救,但被绑得死死的,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冻僵了的时候,木屋的门从外面推开,来人是她念了许久的人。
苏云舒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手里的匕首狠狠扎进她胸口。
在肩胛上,没有伤及心脏,但也足够乐意疼得死去活来。
“疼吗?”
清越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仿佛要将她吞没在冰雪里。
“疼。”乐意如实回答。
苏云舒盯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温度,“疼就对了,这样的太痛苦,以后你每天都会经历。”
乐意面色平静,道:“嗯,这是我欠你的。”
苏云舒把匕首拔出来,顿时血流如注。
“别一副很愧疚的样子,我没死你应该很失望吧?”
乐意抿了抿唇,道:“不,我很开心。”
苏云舒脸色一变,身后按住流血的伤口,狠狠用力碾压。
“既然这么开心,那就用你的血庆祝一下吧。”
苏云舒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乐意的脸,将她白皙的脸染成血色。
“乐意,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你助纣为虐,早该下地狱了。”
乐意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你会杀了我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苏云舒说会,她就能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
苏云舒捏着她的伤处,眼神阴鸷,“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会慢慢折磨你。”
苏云舒说完便起身离开,看着手上的血,冷声说:“真脏。”
乐意被扔在木屋里,很快炭火就熄了,冷风不断往里灌,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一阵发晕,乐意忙问系统,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是否算完成任务。
【还差一点点,您再坚持一下。】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乐意无语至极。
这种情况她怎么坚持?跟阎王爷说您再宽限我几天,我还有个任务没完成?
还见不着阎王爷,一旦死了就会立马回到虚无空间。
乐意心里生草。
系统:【放心吧,苏云舒舍不得让您死的。】
【哦?说曹操曹操到,五、四、……】
数到一的时候,门吱呀响了一声,乐意恍惚间只看见了一只脚,然后就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手指冰凉,很舒服。
睁开眼才知道那是她的错觉,她被扔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个破毯子,抵御不了任何寒冷。
肩胛的伤口被处理了,缠着纱布,但是手法粗糙,幸亏气温低才没有发炎。
乐意挣扎起身,扯动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想去哪儿?”
苏云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乐意转身去看,她手里端着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双以前温柔无辜的眼睛,此刻全是冷意,深处还有极力克制的恨。
乐意道:“想小解。”
苏云舒翘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就在这里尿吧。”
乐意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苏云舒见她如此,俯身看着她,捏着她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中药的苦涩瞬间充斥整个唇舌,喝的太急乐意呛了一下,咳的死去活来。
苏云舒跟没听见似的,拿着药碗离开了。
伤口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乐意一直被囚禁在木屋,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不过想也知道,父母肯定找她找疯了。
年过完马上就要上朝,傅立被人刺杀,生死不明。
乐意之所以知道这些,是某天夜里苏云舒拿着沾血的剑回来,冷刃挑起她的下巴,她看到一双嗜血的眸子。
“你的主人快死了,你这条狗却在这茍延残喘,真是讽刺。”
乐意足足花费了半个月,用身后木板上的钉子磨破了绳子,她用满是血痕的手抓住剑刃,眼神坚定地看着苏云舒。
“那就杀了我吧,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按照任务进度来看,傅立这种大反派一时半会死不了,但苏云舒大女主的气运已经显现,扳倒傅立只是时间问题。
苏云舒脸色一冷,把剑从乐意手里抽出来,乐意的手掌被割破,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我说了,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你了。”
苏云舒把她已经愈合的伤口挑开,声音森冷:“这个伤口,这辈子都别想愈合!”
乐意又被丢下,她的伤口比之前更深,没有逃跑的力气。
傅立没死,但这些年来暗杀朝廷命官、贪污腐败的事被揭露,天子震怒。
一开始傅立还拒不承认,但铁证如山,他无从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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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证据一部分是裴照递交的,但决定性证据则经由乐康泯之手,呈给宣商。
苏云舒得知这些的时候,乐意已经被她晾了三天。
进度条到顶的时候,乐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然后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任务圆满完成,该去下个世界了。
恍惚中有人在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乐意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苏云舒的面容。
“我的小猫。”再见了。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想伸手摸苏云舒一下,手却怎么也擡不起来。
罢了,就这样告别吧。
苏云舒感觉自己被抱紧一个温暖的怀抱,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乐意睁开眼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入目是熟悉的帷幔,秋月趴在床边--她没有去下个世界。
傅立被判斩立决,胡垶想连夜拿着细软逃跑,被守株待兔的裴照抓个正着,然后他就陪老朋友一起上路了。
乐意身体受损严重,昏迷了足足七天,没赶上这大快人心的时刻。
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侯府每天都来很多慰问的人,唯独不见苏云舒。
她就像之前假死时一样,好像消失在了世间。
但乐意知道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否则她不会还待在这个世界。
还几次半梦半醒之间,她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
这天晚上她如往常一样熄灯睡觉,万籁俱寂时,窗户轻轻响了一下。
很快有人走到了床边,虽然脚步很轻,她还是听见了。
苏云舒看了她许久,轻声道:“再见。”
她们之间误会太多,又对深深伤害过彼此,也许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选择。
转身之际,她的手被拉住,身后传来乐意无比清晰的声音。
“要丢下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