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罗无咎笑得肩膀耸动，极明显的恶意朝他扑面而来。
“风遥应该很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你这个做哥哥的根本完全不了解自己弟弟的动静啊。［隐逆兔］是我们的心脏，是指引我们一切行动的计划设计者，是直接推动潘多拉成立的主导者，也是我们基本理念的提出者。”
季烬南依旧站在那，连手指都没颤抖一下，只是目光越发寒冷而恐怖，“我说，闭嘴。”
罗无咎丝毫不惧，疯狂踩在季烬南的底线上蹦跶，“作为他的哥哥，你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吗？”
他看了眼季烬南，又笑，“你知道的，所以你才不敢和我再动手。但很可惜，主导权在我们手里，真相由我们编写。”
季烬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身上并没有装备麻醉弹，只好上前手动把对方打晕，然而在他往前跨出的瞬间，耳边突然传入一声令他浑身发凉的声音。
“喂喂，听得到吗？啊，屏幕前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潘多拉，这里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时间，但为了一些事情，希望能让大家了解清楚。”季烬南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了北边，毛坯房的北侧是一幢高楼，巨大的LED大屏幕上正放映着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面庞，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正平淡地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麦尔斯·霍尔特，XXX集团创始人，因商业竞争□□，直接造成十三人死亡，间接造成二十五人死亡。多次被警方调查，但都毫无影响地离开了警局。五天前死亡，执行者［风遥］。”
“陈仁，陈家肉铺老板，因个人怨恨杀害三人，嚼碎喂猪，后警方未查出线索，不了了之。四天前死亡，执行者［罗无咎］。”
“孙雨青，妖怪混乱带红灯区中间人，将人类女性拐卖到混乱带，间接造成十余人死亡。六天前死亡，执行者［眼］。”
“苏泰……”
“沙览……”
“……”
一张张照片，一个个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代表了这些全都是死有余辜的罪人。
但是……
季烬南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你流汗了。”罗无咎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季烬南额角流下的汗滴，咧开了嘴，“这声音很耳熟吧。”
是……楚意的声音。
季烬南闭了闭眼，直接擡手往罗无咎方向射了一枪，子弹从对方的脸颊边划过，威胁意味极为明显。
罗无咎擡手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闭嘴。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画面还在放映。
那些犯下多起罪件的死者照片一张张滑过，最后落在一张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印象的照片——马卡斯·乔尔。
接下来的画面一闪，出现枫鸽区郊野的场景，镜头从被严格保护的马卡斯·乔尔再到周围警惕的执法官精锐身上逐一闪过。
那个声音依旧在念着马卡斯·乔尔的罪名，但很快话音一转，从平静无波的机械式汇报变为尖锐锋利的刀刃，狠狠刺破平静的氛围，将其捣得七零八碎。
“马卡斯·乔尔，我不明白一个罪有应得的混蛋为什么会被人层层保护。他害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我一直在想，那些被他欺辱害死的女孩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可能会和爱人结婚相夫教子，也可能用全部的心思花在个人能力为更好的事业而奋斗，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的人生与未来。但现在……她们都死了，不同的人拥有同一个惨烈的结局，那些家庭也因此被迫支离破碎。我不明白，大家都是会为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而或喜或忧、活生生的人，为什么有些人践踏别人的生命，享受别人的苦难，还能身披罪孽活得理直气壮，活得潇洒自如？”
透过LED大屏幕的那道声音带着不解和困惑，“所以我们来来问问大家，在屏幕面前的你们，也在反对我们的行动吗？我已经看不清了，明明我们只是想帮大家，我们只是想清除那些社会败类，可是为什么是我们的人在被清除？难道只是因为我们组织成员中有妖怪，所以就必须得被消灭吗？”
LED大屏幕的画面一转，重新落回毛坯房季烬南和罗无咎对峙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道旁白也从不解困惑，慢慢变得悲伤无奈，最后化为极致的冰冷。
“杀害十几位无辜者的犯罪者因高贵的身份而被层层保护，而我们一心为了更好的社会却反被清除消灭。为什么？就因为那些犯罪者身份高贵有钱有势，就因为我们组织中有妖怪成员所以就活该被清除？……我不明白，我们不明白。”
“白银之庭，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直播界面上的画面飞速闪动，上一秒还是被紧紧保护的马卡斯·乔尔，下一秒就是被季烬南开枪的罗无咎，画面飞速闪动，只有那道旁白的声音越发清晰，似乎暗藏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所以，这场直播的目的就是我们想知道，为了实现更好社会的我们，难道真的是做错了的吗……”
声音戛然而止，画面也瞬间黑屏，周围一片寂静，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气氛古怪。
下一秒，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万千层浪，外面一阵阵异口同声的愤怒叫喊，声势浩大，人声鼎沸。
“潘多拉没有错！”
“杀死马卡斯·乔尔！”
“潘多拉没有错！”
“杀死马卡斯·乔尔！”
……
季烬南深深吸气，转头看向还在地上的罗无咎，对方拉长语调，笑得满是恶意。
“你们输了。”
罗无咎伸出食指在空中晃了晃，“身处群体中，人类的情绪和思想更容易被传播更容易被互相影响，在众人都想不清理不乱的时候，给出一个口子让他们有个明确方向，只要有第一个人提出，第二个人尝试性地附和，那么接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融入，其余的声音就会被掩盖，会被认为是错误，也就是思想洪流。到那时候，正确还是错误已经不重要啦，重要的是谁能握好这把双刃剑……”
罗无咎的声音越来越低，面上也渐渐露出一丝困惑。
只见季烬南走上前，在罗无咎反应过来之前，握拳狠狠揍上那张极为可恶的脸。
那力度大的，直接把人打晕了。
季烬南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甩甩手，指关节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