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先前表兄不是有东西要交与方小姐,我带她来拿。”
夜七闻言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最近是去取了个玩意,世子也吩咐说交给贺小姐,应当是让他送过去,可没说让贺小姐亲自过来。
不过这两种方式,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且世子也吩咐过,贺小姐是不必拘束的,便让开了路。
程希钰转身对贺灵笑道:“贺小姐,请吧。”
书房重地,程惜钰便同主人一般自由出入,招待宾客。
如此还能说两人清清白白?
贺灵愤愤地迈开步伐,到夜七身侧冷冷地看他一眼,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夜七吓了一跳。
主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夜七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当两人间的信使。
贺小姐从来是一副软乎乎笑嘻嘻的样子,即使课业被逼得紧了些,偶尔会同他抱怨一两句,却也是柔柔的,嘴角也没有落下来过。
哪里是这样冷眼冷面相向的。
是他最近做过什么,把未来的小夫人给得罪了?
先前老夫人寿宴,他们已经被主子狠狠提点了一通,要是主子知道自己又开罪了贺小姐……
夜七不愿再想。
贺灵一贯随和,同她相处也简单,夜七想直接问问她,可碍于这位表小姐还在,只能按捺住。
反正小夫人同主子还要通信,往来赠礼,改日再问也不迟。
夜七将书架上的匣子取下来放到贺灵面前,她并不碰:“什么东西?”
自然是讨小姑娘开心的小玩意。
只是这话却用不着自己说,夜七想,主子的信里自己会清楚交代,他没有主子的文采和心思,多说还怕弄巧成拙。
“主子说您亲自打开便知道了。”
贺灵不满意地瞅他一眼,最后还是打开了匣子,用手绢擦了擦手,再用那手绢包着东西拿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多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一般。
夜七:……
是一个岫玉白冰刻的印章,极难见的冰透,似乎同泉水一般,上头雕了个趴着撑头的小姑娘,很是天真可爱。
东西是好东西,贺灵在心中可惜,只是这东西的主人不是。
“这印章当真是精巧。”程希钰赞叹道。
贺灵放回匣子中:“你喜欢就给你。”
夜七:……
他惊疑地看向贺灵。
“长公主府上从来不缺这些小玩意。”贺灵眯着眼睛,“告诉你家主子,他用错心思了,之后最好也别再白花心思。”
她丢下狠话:“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将两人都甩在书房,自己心里终于有了些快意。
待贺灵离开,夜七连忙去回禀情况。
裴远章还在看贺灵写的信。
不过这次倒不是她亲自写的,信中说她这些时日课业重,手写得酸痛,无奈找小圆代笔。
这些时日信件往来,裴远章看得出贺灵的成长,从字迹上,她坦率的风格仍旧明显,可结构却大有提升。
章句缀连得越发顺畅,引用正当,同他讨论的诗句也不乏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她应当付出了不少,裴远章都能想象,贺灵皱眉读书,却满脸积极向上的样子。
他知晓长公主是个要求高的,在信中从不吝啬夸赞,眼下她辛苦到手伤,他倒是该劝劝贺灵。
其实也不必过分损耗自己,满足旁人的期待。
她最该在意的,是自己所求。
无论她懂不懂经史子集,她也永远是自己要尽心照顾的。
提笔落墨,夜七的话才完整飘入耳中。
裴远章的笑容带着几分纵容和宠溺:“是了,要及笄的姑娘,是不该再将她当小孩子待了。”
十四岁,已经大到会觉得从前喜欢的东西幼稚了。
裴远章不免有几分可惜。
岫玉虽易得,冰透如溪水的却少见,他当初见到那块玉料便觉得很适合贺灵,她也喜欢这样干净清透的东西。
且那个小娃娃,还是照着她幼时的样子雕刻的,原以为她会十分喜欢呢。
不过不喜欢也罢了,也不必费多少心思,总能搜罗到贺灵喜欢的。
“她不喜欢便罢了,改日再寻个旁的送去。”
夜七却觉得自己家聪慧的主子没掌握清楚情况。
他先前送的那些礼物,哪个不是哄小姑娘高兴的,怎么偏就这个不收。
难道主子没有发现,眼下的贺小姐,似乎很讨厌他吗。
连兢兢业业,勤恳做事的他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