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衣推开柴房的门时，叶蓁正蜷在药渣堆里翻找什么。连日的咳血让她瘦得近乎透明，袖口滑落露出的腕骨上，慕声昨夜咬出的齿痕还渗着血珠。
“水妖巢穴的残卷，慕声烧了。”他将温好的药盏塞进她冰凉掌心，药汤里浮着几粒朱砂——这是镇妖司审问重犯时用的吐真剂。
叶蓁指尖一颤。她当然知道慕声为何要烧那些记载换命术的竹简，就像知道柳拂衣此刻的怜悯里藏着刀刃：“柳大哥也想问我……值不值得？”
窗外惊雷乍起，柳拂衣突然扣住她手腕。他指尖按在她脉门处，那里跳动着与慕声同频的妖核震颤：“我是想告诉你，慕容儿的妖丹还封在皇陵。若你愿断了他的执念——”
柴堆后突然传来玉珠滚落的脆响。慕声倚着门框把玩扯断的念珠串，脚边蜷着一只被拧断脖子的传信灵雀——那是端阳帝姬派来探查慕容氏旧案的眼线。
“柳大哥总是这般热心肠。”他笑眼弯弯踩过满地玉珠，袖中滑落的蜜饯纸包沾着水妖的血，“表妹怕苦，我特地去城南买的。”
叶蓁在水妖巢穴拾到半片残卷时，暴雨正冲刷着渭河堤岸。柳拂衣的油纸伞向她倾斜，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剑锋却始终离她后心三寸。
“慕声七岁生辰那日，慕容氏被炼成妖丹。”他忽然开口，剑尖挑开她湿透的衣襟，露出锁骨下狰狞的妖纹，“你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她被锁在祭坛那夜。”
叶蓁踉跄扶住河畔残碑。雨水顺着碑上“慕容氏”的残缺刻字淌进她眼底，恍惚间竟与慕声记忆里的血雨重合。她终于明白慕声为何总在雨天为她撑伞——慕容儿被雷声淹没的最后一句话，是捂着他的耳朵说“别怕”。
“柳大哥可知……”她将残卷按在心口轻笑，“被炼化的妖丹若遇至亲血泪，是会活过来的？”
对岸骤然亮起火光。慕声提着滴血的剑立在船头，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端阳帝姬的暗卫。他脚下积雨泛着淡金，那是皇陵特制的锁妖链碎末。
凌妙妙举着荷叶伞跑来时，正撞见慕声徒手捏碎残卷。他指尖深深掐进叶蓁肩头，妖纹顺着伤口疯长：“你以为让阿姐去皇陵盗丹，就能替我换命？”
叶蓁在剧痛中笑出声。她当然知道慕瑶昨夜潜入皇陵——那封盖着镇妖司印鉴的密函，还是她仿照柳拂衣字迹写的。存在值跌破10%的躯体早已感知不到寒冷，可慕声砸在她脸上的玉牌却烫得心惊。
“这是娘留给未来儿媳的。”他眼底金芒暴涨，河面随着妖核震动掀起巨浪，“你既要当救世主，不如戴着它去黄泉邀功！”
凌妙妙去捞被浪卷走的玉牌时，系统光屏在她眼前炸成碎片：“官配拆解度100%，宿主身份剥离中——”她突然看清了玉牌背面的刻字，那是慕声十岁时刻的“蓁”字，边缘还沾着慕容氏的血。
慕瑶持剑闯入雨幕时，叶蓁正将玉牌按进心口。换命术的红光吞没了整条渭河，她在剧痛中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慕容儿被铁链穿透琵琶骨，慕声在密室数到第999声，柳拂衣烧毁的残卷里藏着逆转阵法的最后一笔……
“阿声！”慕瑶的惊叫混着锁链铮鸣。慕声背后展开的妖翼割裂雨幕，却在触及叶蓁的瞬间化作灰烬——她用慕容氏的妖丹为引，将他的半妖血脉彻底封入自己心脉。
柳拂衣接住她坠落的身躯时，凌妙妙腕间的攻略系统正化作荧光消散。她最后看到的，是慕声跪在河滩徒手挖出血玉牌，仿佛十年前那个挖着母亲尸骨的孩子。
“娘说数到一千就能出去……”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叶蓁冰冷的唇，眸色血红，“表妹，连你…也骗我…”